在道教信仰中,太上老君的名讳有着特殊的含义。葛玄《老子道德经序诀》称“老者处长之称,君者君宗之号,以老君天上天下,历化无穷,先亿劫而生,后亿劫而长,天天宗奉,帝帝师承,故赐以太上老君之号。”杜光庭《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注》称“太者,大也。上者,尊也。高真莫先,众圣共尊。故曰太上老君。老者,寿也,明老君修天修地,自然长寿,故曰老也。君者,尊号也,道清德极,故曰君也。以明老君为众圣之祖,真神之宗,一切万物莫不皆因老君所制,故为宗祖也。”太上老君之意便是至高无上、先于天地、超脱生死的至尊神灵。
在此,太上老君本就是道,二者不一不异,因此《云笈七签》卷一道德部便首论《道德经》,而后自然过渡至老君。按照《云笈七签》体例,不同的内容是会列出小标题分别述说,而此处没有这种分别,说明在道教神学体系之中,大道本就是老君,老君是大道的显化,大道与老君并不是两个独立的范畴,因此不能分别述说。也因此,大道所具有的、能被人说、察、知的属性,老君同样也具备。
譬如《云笈七签》引葛玄《五千文经序》称“老君体自然而然,生乎太无之先,起乎无因,经历天地,终始不可称载,穷乎无穷,极乎无极也。与大道而轮化,为天地而立根,布气于十方,抱道德之至纯,浩浩荡荡,不可名也。”这一段之中,我们可以体会到老君的超越之处。可分为以下几点进行解析:
其一,老君是超越时空、超越生死的存在。时空是人对现实世界的一种认知,但并非是大道与老君的一种属性,也因而老君并不受时空束缚,至高而无极,至小而无内,生于太无之先,不可称述,也因此生死等概念对于大道和老君是不适用的——并非说不死即是长生,而是说老君超越了我们对于生死的认识。
其二,老君是超越人类认识能力、不可思议的存在。大道与老君是一体的。大道不是通过理性认识、通过知识学习而能够获得的,而是在不断的修行实践中逐步体悟到的。这种体悟本身是超越语言的,譬如人们对于某些雄伟壮观景色难以言说。但当人试图描绘其场景时,则往往会采用诸多的譬喻方式来从侧面暗示,让人去领会言外之意。因此,老君著书便如同白居易诗所说“言者不如知者默,此语吾闻于老君;若道老君是知者,缘何自著五千文。”老君是通过大量的譬喻来说明那不可说的“大道”,因此大道的不可称述与老君留书二者并无矛盾。同样的,大道是不可称述的,老君也是超越人的认知能力、不可思量的,因此《云笈七签》称老君“起乎无因”,是“自然而然”的,是“不可名也”的。
其三,老君与大道一体。老君是大道的实体显现,聚形为老君,散则为气。因此,大道的轮转也正是老君的轮化;大道化育天地也同样是老君化育天地。但纯粹的大道本身,是视之不见、听之不闻、抟之不得的,因此显化为有形的老君来广播教化。
其四,老君是道德的根源。《道德经》中老子似乎并不喜欢世间仁义等道德,但这是因为这些道德准则是随着失道、失德而出现的,他们在本源上距离大道较远,因而不如大道等。但这并不代表这些仁义是不好的事物。如若能回归到最原初的大道,则仁义自然就会流露,而不必刻意强调。在此,原初的大道即是老君,老君“抱道德之至纯”,是道德教化的根本。这其实体现在修道之人在修行之中,引修行而坚定道心,从而构建自身的道德价值,为自己的道德行为提供强有力的动力。
通过对于《云笈七签》引文的论述,可以看到老君是超越有形与无形的神明,是作为万物的根本的大道的自身体现。在此意义上,唯有老君及其显化才是神明,而一般意义上的鬼神不过是具有人间属性的生物罢了。
但大道与老君本身却又是化育万物的存在,而不是孤零零与万物隔绝,因此老君又有无数的显化。如《云笈七签》引《太上老君开天经》所称,“伏羲之时,老君下为师,号曰无化子,一名郁华子,教示伏羲,推旧法,演阴阳,正八方,定八卦,作《元阳经》,以教伏羲……神农之时,老君下为师,号曰大成子,作《太微经》……燧人时,老君下为师……黄帝时,老君下为师……”老君化身众多,教化世人,则世人与大道之教便无隔阂——这也是大道化育众生所本然具有的亲近。同样,老子也只是老君随感应化的化身之一,只能说老君是老子,而不能说老子就是老君。